回望鲁迅 再次觉醒

回望鲁迅,因何惊慌?

原创 木虫 木虫2021-07-16


在少年时期,除了读伟大领袖的书,剩下的只有鲁迅可读。因此,鲁迅在我的心目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不仅正确光荣,而且神圣伟大。

鲁迅早年学医,希望治病救人,然而,在日本看电影时,他发现凡是中国人被异族屠杀和欺凌时,围观的中国人照例欢呼雀跃,或一脸麻木,于是就想,这样的人救活多少,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弃医从文,决心要拯救国人的精神和灵魂!仅凭这一条,鲁迅就值得尊重!

鲁迅犀利的文笔,尖刻的语言,幽默的态度,深沉的思想,令人或过目不忘,或拍案叫绝,或低眉沉思,叹为观止,然而,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增,回过头来,再审视鲁迅的文字,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禁怅然若失,陡生烦恼。

那么,鲁迅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今天,我试从三个方面,进行简单分析。这仅仅是一个粗浅的表面的思考,更深一层的东西,留给读者和未来。

第一个问题,鲁迅笔下基本全是底层社会成员的麻木猥琐形象,很少有社会精英和官僚群体的粗暴伪善形象。

比如,华老栓、祥林嫂、闰土、阿Q、孔乙己、夏瑜、单四嫂子、九斤老太、陈土成、双喜、阿长,等等,都是底层群众。他们或麻木迟钝,或封建愚昧,或欺软怕硬,或自以为是,或精神胜利,或迂腐不堪,等等。然而,鲁迅极少描写上层社会,比如,富豪、官僚、乡绅恶霸、军阀土匪,等等,很难在其作品中找到具体形象。

然而,在木虫看来,正是上层的贪婪、凶残、卑鄙、伪善、无耻、短视、狭隘、奢侈、好大喜空、自以为是、争权夺利、欺压善良、荒淫无度,才最终导致了底层社会的麻木和愚蠢。进一步明确说,上层比底层问题更严重、更突出、更复杂!问题在底层,根子在上层。

一个社会的进步和文明,重点在精英阶层,而不在底层民众。即使再过一千年,两千年,底层民众的主要任务依然是吃饭睡觉,生儿育女,劳动生产。从历史上看,即使底层群众揭竿而起,奋起抗争,最终还是摆脱不了恶性循环,只能是走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老路子。

有人说,国人有一个特异功能,即在无权无势的人身上找毛病,在有权有势的人身上找优点。这句话,当然不能用在鲁迅先生身上,但是,它提醒我们,社会进步与否,不要过度埋怨底层群众,要对上层和精英提出更多更高要求。

第二个问题,我们可以把一件事情,归纳为三个层次。其一是问题,其二是产生问题的原因,其三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鲁迅比较尖刻地解决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原因则含糊笼统,半推半就。在第三个办法上,基本没有涉及。

鲁迅清楚看到了国民的愚蠢、麻木、猥琐、可怜和可笑,而且用生动有趣的笔墨,进行了无情揭露和鞭挞,塑造了一群鲜活的人物形象,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惊叹。

然而,在原因上,鲁迅没有进一步探讨和研究,而是浅尝辄止,走马观花。鲁迅仅仅提出封建礼教是吃人的,但是,这些礼教和思想究竟包括什么内容?怎么吃人?如何吃人?又是怎么形成的?如何巩固和发展的?等等这些,鲁迅统统没有深入研究,更没有深刻论述之。

至于,如何解决上述问题?如何做阿Q就不是阿Q了?闰土就不是闰土了?华老栓就不是华老栓了?祥林嫂就不是祥林嫂了?鲁迅全然没有思考,既没有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又没有设法提高底层群众的思想素质。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和无奈。当然,鲁迅不是政治家和教育家,不能苛责鲁迅,更不能求全责备,但是,我们依然可以思考和探讨。

第三个问题,鲁迅自己始终没有摆脱自己批评和挖苦的那个循环圈子。也就是说,鲁迅自己在重复阿Q、华老栓、闰土的老路子。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和不幸!

比如,阿Q一生的敌人是王胡、小D、吴妈,即自己身边的这些底层群众,而鲁迅先生一生的论敌是:梁实秋、陈西滢、林语堂、叶灵凤、徐志摩、高长虹、周作人、胡适,等等,等等。

请大家仔细看看和想想,鲁迅的敌人何曾不是倡导社会进步和文明的知识分子?他们和鲁迅之间又有多大的区别和不同呢?他们之间不正是身边的兄弟和朋友么?鲁迅对他们一个都不原谅和宽恕,还要痛打落水狗,这究竟和阿Q痛打王胡、小D,有什么本质区别呢?因此,越是思考之深,越是苦恼之重!

仇恨不等于文明。你死我活不能带来社会进步。谁也不是真理的化身。政治是妥协,文明是融合。世界不是谁的,是每一个人的。真理不是谁的,是大家和未来的!美好社会不是一群人打倒一群人,而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公正。

当然,鲁迅不是神,不可能有超人的预见能力,更不会句句是真理。鲁迅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缺陷和不足。但是,这些都不妨碍鲁迅先生的伟大和不朽鲁迅思索过,呐喊过,奋斗过,已经够了!

2021.7.16.

沈从文一句话就超越了鲁迅 哪里有什么民族劣根性 都是无良的社会制度逼的

原创 熹华君 曹教授5月17日

要说挖掘中国国民劣根性,当推鲁迅为第一人。

当然与国民劣根性对应的,是国民的美德。三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哪有什么传统美德  都是逼的》,讴歌国民美德,本质上就像讴歌蜜蜂的勤劳,本质上是很残忍的。

读到沈从文写于1935年的《中国人的病》,茅塞顿开之余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国民劣根性,原来也是无良的社会制度逼出来的。

就像曾经的东德,在并入西德德国统一之前,很多东德人品性猥琐,检举揭发,残忍自私。但德国统一后原来东德地区的人,慢慢的品性越来越好。

沈从文在众人的印象中,是一位文学家,大家只记得他的代表作《边城》,他以湘西凤凰为中心,构筑了一个美好的文学天堂。

同样书写人性,沈从文和鲁迅的作品,呈现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特质。在沈从文笔下,世界如此美好温暖,在鲁迅笔下,世界如此鄙陋冷漠。

那么是不是沈从文不知道世界的真相人性的幽暗呢?沈从文是完全知道的。但他依然选择呈现给世界的是美好温暖,在文学中给读者慰藉。

罗曼罗兰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讲,外表温和柔顺的沈从文,至少是他的表侄黄永玉眼里的英雄。

乃至1949年以后,沈从文从此告别文坛,避免了老舍叫得欢式的悲剧。但沈从文躲进故宫,默默地开辟了中国服饰美学研究的新天地,成为中国服饰史研究大家。

沈从文的笔下呈现的世界是那么美好,是因为他骨子里坚信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性与生俱来的高贵。

沈从文之所以不像鲁迅,一生大量精力都在挖掘抨击中国国民劣根性,是因为他知道,国民劣根性只是表象。

如果导致国民劣根性的东西,你不敢触及和批判,仅仅批判劣根性,不仅有捏软柿子之嫌,而且批判得再多也无助于改变国民劣根性。

鲁迅有一句名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鲁迅的笔,不再深入到为什么不幸和不争。像阿Q、祥林嫂、润土等等,生活在无良的社会制度下,在社会底层挣扎,时时遭受屈辱、伤害和不公,没有丝毫的体面和尊严。而鲁迅把他们的精神世界血淋淋地解剖,又无助问题的解决,有点残忍。

不像沈从文,他不在乎什么国民劣根性,因为国民性格不能正常健康发育,只因为有强大的外力扭曲——无良的制度压抑。

沈从文在《中国人的病》里分析道:中国人的极度自私,源于只尽义务却不享有权利。

仅此一句,就超越了鲁迅。

沈从文承认中国人的极度自私,但他明白:极度自私是多数中国人一种共通的毛病。但责任主要应归当权者。

他说,儒家哲学表面上它仿佛很高尚,实际上它有问题,对人民不公平。它指明做人的许多“义务”,却不大提及他们的“权利”。一切义务仿佛都是必要的,权利则完全出于帝王以及天上神佛的恩惠。

他甚至揭示了中国封建社会结构的超稳定性和中国传统文明衰微的原因:国民虽容易统治,同时就失去了它的创造性与独立性。一到内忧外患逼来,国民道德堕落,各人分头促成亡国后又老老实实同做新朝的顺民。

鲁迅弃医从文时,曾经说过: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也毫无意义。所以鲁迅要医治国民精神,但他全部的文章,却只写病症,没有分析病理,更没有开出药方。

沈从文虽然只是写一篇短短的《中国人的病》,却分析了病理,并且开出了药方。

中国国民怎么变好,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沈从文与胡适开出了同样的药方。

胡适的药方是: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

沈从文说:我们应明白一个“人”的权利,向社会争取这种权利,且拥护那些有勇气努力争取正当权利的国民行为。这才是救国家同时救自己的简要药方。

鲁迅固然是伟大的,他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足够跻身人类伟大作家行业。

但笔者更愿意沉浸在沈从文的笔下,向他的灵魂遥遥致敬。他不仅是美好温暖的,更是理性清醒的明白人。

沈从文1935年写的这句话,就道破了当权者是产生社会问题的根源。当权者制定的制度,让国人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利,享受不到尊严的国人为了生存,面对强权不得不虚以委蛇,变得卑贱怯弱自私贪婪。这也是人类社会,为什么一些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因为解决问题的人,就是制造问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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